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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Y強大班導區桂桂

    「文學是苦悶的象徵」雖是眾人爛熟的理論,卻也一再獲得驗證:對大多數初執筆桿的創作人而言,所有成長的痛、生命的苦、記憶的黑暗、未來的惶惑、生活的不堪……的確都是對寫作者的救贖,都使他們的文字長成了敗草里的鮮花,引發令人驚呼的讚嘆。被視為新生代散文作家的田威寧也在療育的書寫鐘鏤刻其踉蹌的生命足跡。

 

     《寧視》一書在靜靜回眸的姿態中出版,但對照其泰半不安寧的童年與青春,一切看來淡定從容地咀嚼與自白,其實都難掩作者以為深埋的吶喊與痛楚。於是,編輯的諧音書名設計,產生了尖銳的反差,和寫作手法、情境營造若合符節,讓人勉於忍耐。

 

      威寧沒有賭徒阿爸,但那帥氣搖滾的浪子父親,使他的童年慘澹自卑、青春期顛沛流離;甫成年之際,就識相的自我掃地出門,成了「處處無家處處是家」的「背包客」…..。漂泊轉徙中,鍛鍊「隨時可以立地成佛」的功力;雖則父母雙全,實情卻等同於失怙失恃。變調的天倫歌、失溫的家、「常忘記他有兩個女兒」的父親成了今日書《寧視》中的主場風景,船過不能無痕的在田威寧生命之河的上游部下怪石奇岩,激起顛簸巨浪,也中激出肥嬈的創作沃土。

 

      全書28篇文字中三分之一內容完全以父親為主軸:父親的遺忘、父親的逃亡、父親的女人、父親在作者心上留下的傷……,再加上其他因為父親而生的相關人事物的哀愁與蹇躓,篇幅就過半了。在書中,這些沉重的翳鬱往事,全是她記憶中「最好的時光」;她多麼珍惜因為「亡命天涯才有了和父親朝夕相處的機會」、甚至自我幽默「那段日子真像在拍港片」。特過父親送的黑色檯燈、「從父親手中接過的蟬蛻」、在巴黎阮囊羞澀也要買一件和父親買過的極其相似的風衣…….一在宣示她對父親難捨的眷戀。然頻頻回首之餘,卻不能無怨,更難免自憐:「我一直過著很奇怪的生活,金玉其外但裡頭全是敗絮」、「我像是從岩石縫裡鑽出的雜草,帶著滲入骨子裡的風霜露水長大」。雖然出版的初衷只是為了「紀念」。

 

      父親雖「不常回家」但畢竟不曾完全離棄,所以作者對總是讓自己陷入飢餓匱乏又好大喜功的父親,有著強烈的孺慕。她以詩意的文字形繪父親的不羈:「父親是像風一樣的男子」「活脫脫是從《世說新語》走出來的人」「一頭無法被豢養的小獸」;為其浮誇而不切實際的行徑設想各種浪漫的理由:「父親喜歡轉彎,他說彎後的風景才令人期待」「父親說人活著就是要求一種過癮」「父親告訴我年輕人要有一雙無畏的眼睛,仰望夢想,以自己的姿態行走」「父親無法忍受走在軌道裡」「他唯一能做的就是聽從內心的聲音」……。作者太愛父親,以致完全諒解「世界裡,只有女人、車子、音樂、跳舞」的父親「已經給了我他所能給的」;尤其她老誇大自己和父親一樣任性(其實她成熟的讓任性的基因活躍在安全的範圍),企圖以此淡化父親的失職。也因此,《寧視》中所有關涉於這位可恨又可愛的父親書寫,顯得傷感之餘卻又神采奕奕,更因十分夠格被當作勵志教材。當然其文學性使之不只如此。

 

      雖是首度出書,但作者寫作以歷十年,迭經文學獎的鍛鍊,既非新手,也有水準以上的「文字煉金術」,然作者是超級張迷,究竟難逃張腔張調的薰染。這幾乎可說是其令人驚豔之處,卻也遺憾難有一新耳目之喜。書中文字若拿掉家族滄桑的現實基底,其他篇不論青春眷戀,雨夜憂思,或城市微觀,都細膩幽微之餘,不見其他。文壇宅女腐女怨女夢囈式的文藝獨白,已然不缺,坎坷前生的滋養應足使田威寧有不群的姿態。

 

      張腔雖然好聽但眾聲喧嘩總好過眾口一聲,田威寧更是把好嗓,可以唱出自己的好聲音,縱使只是「絮絮叨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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